独立寒秋怅寥廓
逄先知、金冲及主编的《毛泽东传》写道:“毛泽东常对人说,丈夫要为天下奇,即读奇书,交奇友,创奇事,做个奇男子。”毛泽东具有独立思想、独立意志、独立人格和卓异行为,他总是挺立时代潮头,比别人站得更高、看得更远、想得更深。毛泽东在《讲堂录》中坦言:“圣人之所为,人不知之,曲弥高和弥寡也,人恒毁之,不合乎众也。”他时常面对常人和伟人都难以摆脱的孤独与寂寞,但他通过审美沉思将其转化为崇高的情感和美丽的诗境。
青年毛泽东东奔西走,与杨开慧聚少离多,只能“夜长天色总难明,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”。为了革命事业,他舍小家,为大家,“汽笛一声肠已断,从此天涯孤旅。凭割断愁丝恨缕”。为探寻救国道路,他“独立寒秋”,环顾壮美河山,“怅寥廓,问苍茫大地,谁主沉浮?”面对大革命失败危局,他“把酒酹滔滔,心潮逐浪高”,比“念天地之悠悠,独怆然而涕下”的陈子昂更有使命意识和责任担当。“霹雳一声暴动”失败之后,他独辟蹊径,开展工农武装割据,却受到“左”倾错误路线的一再打击。他力排众议,把怒触不周山的共工奉为“敢教日月换新天”的英雄,“唤起工农千百万,同心干”;他以“欲与天公试比高”的胆识气魄,以“刺破青天锷未残”的英勇顽强,以“直下龙岩上杭”“直指武夷山下”“席卷江西直捣湘和鄂”的坚定执着,一扫“自古逢秋悲寂寥”的衰颓,谱写“战地黄花分外香”的壮美人生,不断创造“横扫千军如卷席”的战争奇迹。南京解放,“天翻地覆慨而慷”,他一反“穷寇莫追”的兵法古训,警示“宜将剩勇追穷寇,不可沽名学霸王”。
晚年毛泽东爱读古籍,品读历史、吟咏古人成为他咀嚼孤独、表现孤独、超越孤独的一种独特方式。他与“举世皆浊我独清,众人皆醉我独醒”的屈原心灵相通,对屈原因为“艾萧太盛椒兰少,一跃冲向万里涛”充满同情和敬意。他对“少年倜傥廊庙才,壮志未酬事堪哀”的贾谊深表惋惜。他对“孤鸿铩羽悲鸣镝,万马齐喑叫一声”的“中唐俊伟”刘蕡给予高度评价。他对一统天下的秦始皇颇为赞赏,“劝君少骂秦始皇”“百代都行秦政法”。
人生易老天难老
“人生自古谁无死?”生老病死是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自然规律,平民百姓是如此,领袖伟人亦是如此。毛泽东从不避讳谈论生死问题,多次说:我赞成庄子的办法。庄子老婆死了,鼓盆而歌。死了人,应当开庆祝会,庆祝辩证法的胜利,庆祝旧事物的灭亡。
少年毛泽东离开湖南韶山外出求学时,就立下了“埋骨何须桑梓地,人生无处不青山”的人生誓言。青年毛泽东曾有“自信人生二百年,会当水击三千里”的豪言壮语。但毛泽东是彻底的辩证唯物主义者,他对生死观的理解很透彻,既是唯物的,又是辩证的。毛泽东满怀“天若有情天亦老”“踏遍青山人未老”的豪迈,也深知“人生易老天难老”“一篇读罢头飞雪”的规律。毛泽东时常感慨时光飞逝,“子在川上曰:逝者如斯夫!”“三十八年过去,弹指一挥间”“弹指三十八年”。一方面,他勉励人们“莫叹韶华容易逝”“一万年太久,只争朝夕”;另一方面,晚年的他也心生“鬓雪飞来成废料”的无奈与感伤。
作为革命家,毛泽东立志改造中国与世界,“为有牺牲多壮志”,有着慷慨赴死、舍生取义的高远情怀。而作为诗人,毛泽东痛失亲人战友时,也有悲从中来,感慨万端的丰富体验。1919年10月5日,母亲文七妹病逝,毛泽东悲情写下《祭母文》,“呜呼吾母,遽然而死”。1915年,同窗易昌陶病故,毛泽东深情赋诗《五古·挽易昌陶》,痛感“子期竟早亡,牙琴从此绝”。1930年11月14日,杨开慧壮烈牺牲,毛泽东仰天长叹:“开慧之死,百身莫赎。”到1957年写《蝶恋花·答李淑一》时,“我失骄杨君失柳”的切肤之痛依然刻骨铭心。1963年12月16日,罗荣桓元帅逝世,毛泽东数日无眠,倾情写下《七律·吊罗荣桓同志》,表达“君今不幸离人世,国有疑难可问谁”的无限痛悼。
(来源:学习时报)